徐政夫：艺术品金融要解决诚信危机

    上次见徐政夫先生，是去年上海双年展的现场，一袭中式外衣行走展厅，遇见邱志杰，便聊起展览计划。作为从事文物艺术经营已经三十多年的资深藏家，徐政夫涉猎范围遍及古今中外，他不仅关注古代艺术品，也关注当代艺术，尤其是艺术收藏市场的新动向。

　　在北京的观想艺术中心，徐政夫先生向记者记者侃侃道来，谈他对收藏、对艺术品金融以及新水墨的理解。

　　“以艺术为核心”的快乐收藏

　　记者：观想艺术中心是一个非常有趣的空间，不同时期、地域、品类的文物艺术品在同一个空间内呈现，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展示？

　　徐政夫：很多人来到观想艺术中心，看到这么多藏品，一定有些诧异，这里既有新的东西，又有老的东西，有中国的，也有外国的，很多东西并不贵。这里可以看到欧洲的家具，欧洲的油画，也有一些小部分的欧洲的古董，除了中国的部分，还有一些东南亚的。每个地区，每个国家都有它很美的东西，这就是我喜欢的，是以“艺术为核心”的快乐收藏方式。

　　收藏是快乐的，是精神生活的“投资”，尤其收藏艺术品，更可以不分中外，没有古今，其乐无穷。有钱可以玩大收藏，没钱也可以小收藏。例如我现在台湾喜欢收集仙人掌，它非常适合我，五块钱一盆，不用常浇水，长得很奇妙，开花很漂亮。收藏如果把眼界放开，把眼光放大，会发现不需要很多钱，你也可以成为“大收藏家”。

　　前几年，我去印度尼西亚买了好多两百年前、三百年前的好东西。其中就有一排八公尺长的门窗，全部是用柚木雕的，特别漂亮，当时只要3000美金。结果很多人都要找我买。所以我说，只要有兴趣，收藏没有国界，不分古今。

　　记者：那什么样的藏品才是有价值的呢？

　　徐政夫：环境不同，藏品的价值也会不一样。有许多藏品是要从“世界观”的角度去衡量它的价值。譬如中国商朝的青铜器，国外人就很佩服。因为商朝是世界上最早做出美观、质优的青铜器。而中国仰韶文化中的陶器，在国人心中很神圣，那个时期的陶器在国内有价值，可拿到国际市场上就不会有高价格。因为埃及、泰国都有比中国更早，而且能做出更好、更漂亮的陶器。

　　比如唐三彩价值非常高，原因就是全世界没有比它更美的。美国人和欧洲人爱骑马，所以非常喜欢马的雕塑，日本人更喜欢，因为日本人受唐朝文化影响非常大。就像朝鲜和韩国受我们汉代的影响也非常大。所以，中国文化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产生影响力，那时候的文物就会在那里受欢迎。世界上的其他国家也是一样，什么时期的政治、经济、文化最强盛，那个时期的文物也是最精彩的。

　　所以大家在选择收藏品要考虑好，要买一个在世界上受欢迎的，还是一个只有中国人喜欢的艺术品，这一点要考虑清楚。

　　艺术品金融要解决“诚信危机”

　　记者：收藏还需要面对非常实际的问题，有多少钱，就只能收多少钱的东西。

　　徐政夫：的确如此。十八年前，我是从一万块人民币起步，开始做收藏的。我有朋友在台北的新生南路那边有一个房子，是个可爱的日式老房子，我想来想去也没有什么钱，怎么办呢？我就开书店，一万块开书店就够了，因为大部分的书都是在大陆买书，然后拿到台湾去，那个时候两岸之间书籍的来往很辛苦，这样带来带去，然后请一个人专门做书的买卖，所以现在观赏最多的是书。

　　观想里面，就有很多书，有一些书几十年前的，尤其是拍卖图录，你打开一看，30年前这个盘子才卖120镑，现在卖1200万人民币，很过瘾，常常想那个时候买下来多好，可以做幻想的梦。后来慢慢不对劲了，因为整个收藏市场一直在变。

　　最重要的变化是在2000年，这之前价格并不高的，但是2000年开始一直到2005年，07年、08年飞涨，如果在2000年买东西一件10万块，现在变100万并不稀奇，无论是古董，还是当代艺术，都是如此，飞涨的结果就是艺术品金融的出现。

　　为什么会有艺术品金融？因为一个人没有那么大的财力买东西，买永乐唐卡、买鸡缸杯，都需要大量的资金，一用到大量的钱就变成投资了。

　　收藏，是依你的兴趣，不要考虑太多，真的好喜欢，回去还会想念，睡不着，没有买好像吃不下饭，就去买吧。但是如果价格到了一个数字，用到你的资本的时候就叫投资，要想清楚我该不该买，那个时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而是我买来以后卖得掉，卖不掉的问题，

　　投资这两个字跟收藏两个字是分开的，一个是理性的，一个是感性的，感性的你喜欢什么就是什么，因为你有那么多闲钱，偶尔出去郊游一下，偶尔出去旅行一下，偶尔买个画是一样的，是生活的一种方式，如果你要花到你的资本会影响到要去借钱，或者资本的一部分是生意的，你拿了投资到这部分，就一定要慎重，我买的是什么东西，我的目的是什么，最后结果是什么？这就走入了金融的领域。

　　记者：近年来，中国艺术品交易额实现了从数十亿元到上千亿元规模的跨越，艺术品市场也出现金融化趋势，您怎么看待这个现象？

　　徐政夫：据我了解，就整个金融市场而言，艺术品金融所占份额不高，但在民间艺术品投资热情下，艺术品金融化的社会综合影响却不容忽视。艺术品投资有别于其他产品，艺术品真伪鉴定和价值评估，是金融化无法绕开的“硬伤”，由此造成艺术品市场新问题，有待重视与规范。

　　我认为现在比较大的问题有两点：第一、艺术品的鉴定。艺术品鉴定国外比较成熟，国外有专门的鉴定协会，艺术家比较信赖他们。例如，比较权威的是牛津大学，他们出具的检验报告，非常专业，不容置疑。中国现在非常需要这样的鉴定单位。

　　第二、价格统计上的权威性。有些艺术品的竞价和成交数额不一定是真的，因为会有拍卖公司、画廊、画家、收藏家在这上面作假，这样出来的数据就没有办法作为艺术品的参考指数，价格参考。这一点也是急需解决的。

　　我谈到的这两点，其实归到最重要的症结就是要解决“中国人的诚信危机”，最好的方法是在道德层面要求行业和个人的自我约束，然后在相关法律、法规上进行完善，这样才能引导艺术品金融市场走向正规。

　　艺术的核心价值是创新

　　记者：除了艺术品金融化，这几年的比较热的还有新水墨，在拍场上很受买家追捧。您的分析是？

　　徐政夫：目前，在整个中国拍卖市场中，中国水墨画占了很大比例，但是，在八大国际艺术博览会里面，很少是卖中国水墨书画的。这么多人花了那么多钱买水墨画，可是国内外的博览会几乎没有画廊卖，国外的博物馆也少有。这是为什么呢？原因就是外国人看不懂中国水墨画，外国人理解不了中国水墨中特有的美学、哲学思想。所以如何将中国水墨推到国际，这是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当代水墨和传统水墨目前正在交集当中，我要提醒大家，现代的艺术家、收藏家千万不要只沉迷在传统水墨当中，因为艺术的核心价值是“创新”，没有创新就不是艺术。

　　比如蔡国强一样，人人都会放烟火，但是没有人像他一样将烟火做成了艺术品，这里面融入了他独一无二的思考与智能，创造出另外一种作画方式。当代艺术是非常开放、自由的，任何的想法、创意在现在的国际社会都可以被接纳、被尊重，蔡国强的烟火语言或表演，是中国人的，但也是世界的，甚至于在国际上比在中国更受到推崇重视。

　　当然只有创意还是不够的，作为中国艺术家，作品里一定要有中国元素。徐冰在读书时就研究刻板，将中国文字作另类组合，做成了天书，他利用的是中国的印刷术。蔡国强利用的是火药，他们都在用中国的观念艺术进入国际社会，外国人对这几位艺术家的中国创意感到好奇、喜欢、认同，所以他们能成为世界著名的艺术家。

　　还是回到那句话，艺术没有古今没有中外，一定要去了解藏品的历史和它身上所赋有的价值，这样才算真正的收藏。

（责任编辑：吴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