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装展屡次战胜艺术展 博物馆展览将何去何从

亚历山大·麦昆的现象级特展野性之美在英国和美国皆打破了参观纪录

野性之美的展台布置

亨利·马蒂斯，《鹦鹉与美人鱼》（The Parakeet and the Mermaid，1952）

    “野性之美“（Savage Beauty），一场展示已故英国时装设计师李·亚历山大·麦昆（Lee Alexander McQueen）设计作品的大型时装特展在美国与英国两地皆吸引了破纪录的参观人数，并受到了专业领域人士的好评。据统计，纽约大都会博物馆和伦敦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Victoria & Albert Museum）两家博物馆的总参观人数合计超过了115万。

　　类似的情形也发生在近期纽约大都会博物馆推出的“中国：镜花水月“（China： Through the Looking Glass）上。该展览的参观人数也打破了纪录，并且由于观众们强烈的呼声，该展览推迟了闭幕时间。据统计，共有超过50万人次的观众蜂拥至大都会博物馆，欣赏由中国当代时装设计师郭培设计的精妙绝伦的时装作品。同时在该展览中展出的作品还包括受到中国美学影响的、来自迪奥（Dior）、让-保罗·高缇耶（Jean Paul Gaultier）以及麦昆（McQueen）等设计师的作品。

　　另一个近年来让人印象深刻的博物馆大型特展是“马蒂斯：剪纸“（Matisse Cut-Outs）。该展览首先在伦敦泰特现代艺术馆展出，随后于2014年移师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该展览成为泰特博物馆有史以来最受欢迎的展览，同时也受到了艺评人和普罗大众的广泛好评。

　　不难注意到，相比于大型艺术展览，时尚类的展览似乎更能轻松捕获了大众的兴趣和注意力。这是为什么呢？毕竟，许多声名显赫的时装设计师都曾经说过，对于他们来说，时装并不是艺术。

　　古驰（Gucci）前掌门人汤姆·福特（Tom Ford）曾说道：“时装对我而言是创意的极致体现，但却不能将其归之为艺术。“缪西亚·普拉达（Miuccia Prada）的一句名言也曾被2012年大都会博物馆举行的“缪西亚·普拉达与艾尔莎·夏帕瑞丽：不可能的对话”（Miuccia Prada and Elsa Schiaparelli： Impossible conversations）引用。普拉达女士曾经宣称：“我一向认为，对我而言，时装不是艺术。“

　　更有甚者，“老佛爷“卡尔·拉格斐（Karl Lagerfeld）在2012年曾这样告诉英国《电讯报》：“我反对任何关于时装的博物馆或展览。曾经有一位女士告诉我，‘在我的世界里，我是说我的艺术世界里‘，我马上说：‘哦，那你现在不做衣服了吗？’” 不过这位身兼数职的时装设计师显然已经改变了这样的想法。今年三月，德国波恩的一间博物馆为他举行了回顾展。

　　我们如此热衷于到博物馆里看时装展览，这说明我们和时装的关系究竟是怎样的呢？

　　我们向三位顶尖策展人讨教了这些大获成功的超级展览背后，她们站在策展人的角度是如何思考的（全部是女性）。

　　克莱尔·威尔科克斯（Claire Wilcox），伦敦维多利亚和阿尔伯特博物馆时装部高级策展人、“野性之美“展览策展人、伦敦时装学院（London College of Fashion）时装策展部主任

　　克莱尔·威尔科克斯始终走在博物馆时装展览策划的前沿。加入V&A之后，她发起了名为“动态时尚“（Fashion in Motion）的活动，将T台秀场搬到了博物馆之内。1999年，“动态时尚”的首展就曾展出亚历山大·麦昆的设计。2001年，她参与了“疯狂的时尚“（Radical Fashion）的策划，之后也一直参与时装类展览的策展工作。

　　这一切都要跟上快速发展的社会和不断革新的技术。

　　她在接受artnet新闻采访时说道：“动态时尚“与“疯狂的时尚”两个系列都受到了这些变化的启发。对于“动态时尚“来说，它的目的是为了打破并跳脱传统博物馆的陈列方式，将博物馆仅仅视为一个陈列橱窗，而非立体的空间场馆。”

　　威尔科克斯意识到与艺术相比，时装具有更容易拉近与观众间距离的特性，即便是在大型博物馆里的展览也是如此。

　　“时尚是展示我们所处时代的一面镜子，所以研究、收藏及其陈列都是非常有趣的。“她补充道，“具有时尚感的服饰，无论来自历史悠久的过去还是当下，它都连接了制造业、商业、消费市场以及品味，因此可以被视作一种文化的风向标。”

　　“野性之美“的独特之处在于，许多在麦昆的秀场工作过的人员也一同参与了展览的设计。

　　威尔科克斯强调：“麦昆的展览之所以获得了如此巨大的成功，得益于我们有机会与大量麦昆亲密的好友和工作伙伴一起工作。“

　　弗拉维亚·费里格利（Flavia Frigeri）是泰特博物馆国际艺术部的策展人，她参与了泰特现代艺术馆“马蒂斯：剪纸“的大型回顾展

　　“马蒂斯：剪纸“是泰特现代艺术馆有史以来最卖座的展览。很多人都认为这是一场变革精神的展览，更有研究报告指出，当人们观看展览中马蒂斯的作品时，观众们感受到了放松的情绪和精神上的愉悦。

　　当面对像马蒂斯这样作品数量庞大、身价不菲的艺术家时，要想选取其创作生涯中的一部分作品进行展览，策展团队所面对的挑战之一就是确保能够展出那些被选中的作品。

　　费里格利向artnet新闻透露：“我们深知这些被选中的作品都是无价的珍品，并且很多都是世界上著名博物馆和私人收藏中的镇馆之宝。“

　　亨利·马蒂斯是一位广受大众欢迎的著名艺术家。对于泰特现代艺术馆来说，为他策划一个回顾展是最恰当不过的选择。然而费里格利也相信，对于成群结队前来参观的观众而言，该展览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全新的视角去了解马蒂斯。

　　她解释道：“虽然很多人都知道马蒂斯，但当看到马蒂斯的剪纸作品——这位他们熟悉的艺术家并不那么为人所知的一面时，观众们都感到很激动。我认为这种激动的感觉来自于你突然发现你一直以为非常了解的艺术家原来还有更多可以被挖掘、研究的方面。另外，丰富、鲜艳的色彩也是使这个展览大获成功的原因。人们喜欢那些非常具有代表性的主题……我认为马蒂斯和剪纸简直是个绝妙的组合。“

　　但是在该展览策划之初，大家并没有料想到如此巨大的成功。费里格利透露，对于泰特美术馆来说，为艺术界带来新鲜空气才是博物馆一贯的追求，而非单纯为了打破参观人次的纪录。

　　“开始策划这些展览时，我们并不会设定类似‘我们要做一个现象级特展‘这样的目标。我们考虑更多的是怎样做出实际的贡献。“

　　瓦莱丽·斯蒂尔（Valerie Steele）博士是一位时装史学家、策展人，并同时担任纽约时装技术学院（Fashion Institute of Technology）博物馆的总监

　　艺术与时装关系的下限在于，无论我们多么喜欢把艺术挂在嘴边，穿衣服对于每个人来说，毕竟是每天早上必须要做的事情。

　　“公众对时装展览之所以狂热，我认为最简单的一个原因在于时装展比艺术展容易理解太多了。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多少都能讨论一些关于时尚的问题。“

　　不过业界一致同意，虽然“野性之美“将时装展览拔高到了新的境界，但是这样的成功无疑是难以复制的。

　　“麦昆在纽约和伦敦展览的巨大成功，在某成程度上可以说是个例外。它已经超越了普通的时装展，或者别的博物馆的大型时装特展。麦昆拥有非常情绪化的人格，他的许多内在的情绪都在展览中得到了很好的体现。“

　　当然人们尽可以基于麦昆展览的巨大成功对未来的类似展览抱有希望，但是斯蒂尔却对之后的艺术展览会否受此影响表示怀疑。

　　“我认为人们一定会试着为艺术展览增添更多的戏剧性或者舞台性的元素，相对时装展而言，艺术展览将会在更多方面受到限制。回顾时装展的历史，你会发现策展人拥有很大程度的自由，或者干脆由仍然在世的设计师直接策展。我认为更多的艺术家会认为，与其在作品周围搞出各种花样，为何不将注意力放在作品本身呢？“

　　“观众确实可以通过很多方式从时装上寻找认同感。一些人可能具备渊博的知识，比如时装专业的学生或者设计师；一些人也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他们或多或少都能从‘穿衣‘这件事上寻找到认同感。他们可能会想：‘我想穿上这件试试’ 或者 ‘我死也不会穿那件的。‘“

　　这样看来，在时装展与艺术展谁更受欢迎的对决中，时装展似乎更胜一筹。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责任编辑：吴海花）